二

1000米之下

又过了一天，恩特带着吉姆回英国。整整一早晨，吉姆都在窗台边把着头望向海面。吉姆听见，昨天退场时有人喊了一嗓子：“明天，潜水器还不坐底，早晨如果海面清澈，还可以看见潜水器，可是一过了中午就要准备坐底了。”

吉姆打心眼里信这话，所以他早晨一直拖拖拉拉，干什么都没精打彩的，心里老对下潜这事感到新奇。

【资料图】

不过这也不怪吉姆，上次下潜恩特才刚六岁，吉姆更别想看了。

围栏周围又围了好多人。很显然，大家都信那个人。可是现在还不见潜水器的踪影。

潜水器大概潜了1000米，在波多黎各海沟算是浅色海了，可是这里对于人来说依然很黑。潜水员带了防水摄像头照照片，上岸后会在古巴总部展览。

现在舱内一片寂静，海底也只有灯笼鱼和潜水器的光亮。与深邃辽阔的大海相比，这点微光更显得微不足道。

驾驶员们一直盯着更小的微光——软体动物的光。深海里较多的物种——软体动物，也不那么好找。它们的光亮肉眼根本看不见。

最好的是捞一把海水就有微生物，可是得再下潜3000米才会这么幸运。考特·寒山姆和汤姆·德·马蒂克夫从下潜开始就一直在查有关微生物的资料。尽管他们已经对此非常熟悉了，他们还是要查一查——这可是实践，不是纸上谈兵。

软体动物大都是黏黏的、或是滑滑的、或是会分泌黏液汁。深海的动物大多是令人作呕的，可不像浅海区的动物那样可爱。可是对于一个海沟来说，1000米已经不算深的了。

在萨姆·贝利敏·夫劳特的日记中有这么几句话：“六点多的时候，浅海区已经过去了。相比于漆黑的深海，我更喜欢浅海区。”

对于吉姆和恩特来说，他们也喜欢浅海区。住在古巴的人也喜欢浅海区。

“浅海区才能叫物产丰富。海底也就是一些奇形怪状的鱼和一些天然煤矿。在潜水器刚潜下海中时，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就映入了我的眼帘。成群的鱼有多种多样的颜色，珊瑚也有，而且姿态万千，比海底的鱼美多了！浅海区也有许多神奇的物种，海床上浮着一只又一只的蝠鲼，趴着一只又一只的海星。我们的潜水器一旦从海床上潜过，就会有几只淘气的软贝贴在潜水器底部，懒散地去深海看一看。”

进入深海后，考特·寒山姆就全神贯注地驾驶着“PEACE”号潜水器。深海里常常有魔鬼乌贼、巨型乌贼出没，所以这次任务也可以说就是一次无与伦比的探险。

潜水器还在下潜。今天中午，潜水器即将潜入4000米的位置。

即使是中午，4000米的海底也是一片漆黑的。

从3000米开始，灯笼鱼的数量愈发的少，而海底的乌贼、鲨鱼则变得异常活跃，通常会无声无息地从潜水器身边划过。

“PEACE”号潜水器在2000米的地方就遇到了一只鲨鱼。这只鲨鱼算是小的，鳃是青色的，可能是一只幼崽，但看样子不像非常危险的鲨鱼。据考特·寒山姆所查阅的资料显示，这种鲨鱼体型庞大，很凶猛。如果潜水器的顶部开了一个小小的“天窗”，那么当你看到这种鲨鱼在你的潜水器上方划过时，你一定要小心它。或许它身后有一群鲨鱼，或大，或小；或许它饿了，正在寻找食物；或许它的身后有巨型乌贼，它在逃生。

总之，海底，或者是深海，会有许多的危险的。比如说，你在顶部的窗口看见像灰六鳃鲨一样的东西，还在缓缓下降，那么你可得小心，这有可能是鲸落。灰六鳃鲨也是一种可怕的海底鲨鱼，体型巨大。但是如果你碰上鲸落，赶紧躲开它，因为它会一直沉到海底，把你砸下去。

忽然，舱内对于海底物种惊奇的声音嘎然而止。库劳·米基德一直盯着一种软体动物。

这种软体动物一直在“PEACE”号潜水器周围周旋，看似好像是一群软体动物包围了潜水器。

汤姆·德·马蒂克夫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：“看样子，它们好像把我们包围了。”

空气一再地嘎然而止。

恐惧瞬间弥漫在舱内。这些驾驶员只能呆在舱内，因为他们一旦出舱就要被水压压成薄饼了。

“这种软体动物很小、很轻，大体上呈透明的浅绿色。”考特·寒山姆正在努力尝试着用说明文的语言记录下这种生物，但这很难做到。用高清，甚至是超清蓝光的摄像机都只能照出一片漆黑，所以驾驶员们只能用显微镜式的螺旋眼境来观察，或是拿古巴政府赠送的限量科技相机来记录，可是我们地球人对这种生物太陌生了，所以驾驶员们都相信，拿到岸上也没人会认为这是一种深海里的动物。

帕特·约瑟夫开始指挥：“汤姆·德·马蒂克夫，去驾驶舱让潜水器停下来！我们要对这些软体动物做细致的记录。不过在这之前，我们要确定它们是否对我们有敌意。”

所有人都开始执行了。

软体动物的群体越来越庞大，它们围在潜水器周围，没准是要攻击“PEACE”号潜水器，也没准是要吃掉潜水器上趴着的浮游生物。

没人弄清楚。帕特·约瑟夫只好变换了方法：“所有人注意！我们现在不知道它们的来历，也没有那么清楚它们是否想要攻击我们，但是我们可以科学地记录下来回去研究。”

萨姆·贝利敏·夫劳特的脸上露出了和谐的笑容。其实说实话，这种笑容在冰冷的环境下会显得非常恐怖，但这也掩盖不住萨姆·贝利敏·夫劳特非常同意这个计划。

渐渐到了下午，深海区越来越黑。

几位驾驶员太累了，汤姆·德·马蒂克夫还说，他感受到了倒时差。

科考还有一天就要结束了，大家的记录也差不多完成了。因为驾驶员们所使用的显微镜式的螺旋眼境笨重而不方便，晚上轮流睡觉时总能够看见自己的脸上有一道道勒出的痕迹。

下面是萨姆·贝利敏·夫劳特的记录：

软体动物属，A类级别，少有，黑夜子时至寅时最为锃亮。大体呈浅绿色，透明且发光，群居行动。有触角，有两根鱼翅在足上，足多而密。其它科学习性正在调查。

恩特和吉姆已经回到了英国，但吉姆还想看下潜，所以他每天早饭时都打开电视关注最近下潜的情况。

吉姆听说明天中午的时候，潜水器就要上浮了。明天早上，潜水器还得做一个重要的坐底。

吉姆显得很失落，但是他也想看看潜水器上浮。

恩特最近在上班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和吉姆一起看电视。

潜水器缓慢坐底。

在坐底的时候，没人还记得起古巴政府给驾驶员们的任务：照几张相片。他们中有的全神贯注地驾驶着“PEACE”号潜水器，有的还在查阅资料，有的在指挥，有的提防着那群小软体动物有没有来袭击。

唯一的关于坐底的记录就是在萨姆·贝利敏·夫劳特日记上的一段话：“神圣的时刻。距离坐底前一分钟，我们都在安静地默默数着秒数。所有人都希望坐底成功；所有人都想要发现新物种；所有人都期盼着......活着回去。好了，坐底行动开始了。”

“过了一会儿，帕特·约瑟夫指挥我不用再查阅资料了，可以观察周围环境，也可以记录。我选择了记录。我比较轻松，可以用通俗的语言来记录科考环境呀、驾驶舱船舱的情况呀，但考特·寒山姆就没有那么轻松了，他需要用说明文的语言来记录。回归正题，科考的问题有以下几条：

·我们在大概4000米到5000米的海洋深处发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软体动物，非常微小，散布在全部深海里，浅海区尚未调查（如上文所记录），习性尚未明确。

·在坐底时船舱遇到狭隘礁石，剐蹭掉驾驶舱靠近底部的油漆，对舱体本身并无危害。

另：用说明文的语言记录是我的习惯，上述记录可能会与考特·寒山姆所记录的有些许雷同。

又另：在坐底时，驾驶员必须全神贯注是规定，所以记录略有不当处在所难免，愿上级谅解。”

接着，全世界倏忽间充斥着一种声音：“坐底成功！坐底成功！”全世界的人一下子奔到古巴、波多黎各，举着横幅，拿着礼物，一拥而上，好似快要堵住了潜水器上浮的道路。周围的沙滩几乎是密闭的，并且挤得人山人海。

恩特和吉姆在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。他们虽然没能亲眼所见，但显得比在场上的观众还激动。

吉姆说，长大后，他要去当潜水器驾驶员。

恩特也看好他的志气。